第351章 哭(三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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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凌画喝完姜汤,不放心地对琉璃吩咐,明日一早,让望书带着人出京,暗中沿途去接应萧枕,务必要让大内侍卫将他平安送回京城。 ??琉璃点头,转身就走,“我这就去告诉望书。” ??凌画摆摆手,解了外衣,熄了灯,上了床。 ??她累了一日,又冒雨折腾大半夜,早就累了,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。 ??第二日,凌画没能按时起床,睡醒一觉后,头昏脑涨,浑身发冷,她觉得不太好,伸手拽响了床头的摇铃。 ??琉璃推开门走进屋,“小姐,您要起了吗?” ??凌画揉着额头,“我好像染了风寒。” ??琉璃连忙走到床前,伸手去试凌画额头的温度,这一试不要紧,吓了她一跳,“小姐,您高热了。” ??凌画也觉得自己发烧了,烦躁地说,“真是不禁折腾,你去把曾大夫请来,让他给我开一副药。” ??昨儿她特意穿了很厚的衣裳,披了很厚的披风,外面还披了雨披打了伞,回来后还喝了姜汤,怎么能够染了风寒呢? ??大概是在温家的客厅里等了温行之两个时辰,深秋的夜里,客厅里凉,不知不觉,便染了风寒。 ??这个时候,她可不能倒下,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做呢。 ??琉璃点头,连忙去了。 ??外面依旧下着雨,琉璃撑着伞小跑着到了曾大夫处,曾大夫听说凌画染了风寒发了高热,哼了又哼,“她昨夜跑出去了?受了凉?” ??琉璃点头,“小姐也是没法子,进宫一趟,又去了温宅一趟,丑时才回来。” ??“昨夜一直下雨。”曾大夫提了药箱,出了房门,“就她那副身子骨,哪里禁折腾?她是不是忘了?自从三年前受了御庭司的板子,每到秋冬,都要病上两回。” ??琉璃摇头,“小姐没忘,昨儿出去,不是有要紧的事儿嘛。” ??若不是昨夜小姐进宫拉了陛下这面大旗,又怎么会让温行之乖乖把出京的脚步收回来?所以,哪怕染了风寒,也还是值得的,否则若是二殿下被温行之从大内侍卫手里劫去了幽州,那小姐可就不是受一场风寒病倒这么简单的了。 ??曾大夫很快就来到了海棠苑,进了里屋后,见凌画躺在床上,脸色潮红,盖了两床被子,却依旧一副冷的不行的样子,他放下药箱,给凌画把脉,同时训道,“就你这副身子骨,还不知道注意着点儿?昨夜那么大的雨,大半夜跑出去做什么?有多急的事儿非要半夜出去?今儿一早就不能出去办?” ??“不能。”凌画摇头,说话都发虚,“不是没法子吗?” ??谁没事儿的大半夜跑出去淋雨?还不是温行之那个王八蛋惹的。若是有法子,她一定不冒雨出去。 ??曾大夫摇摇头,“你这风寒来势汹汹,但是用猛药你的身子骨未必受得住,你又打算要孩子,从现在起,就要好好调理身体了,我给你用温和的药吧,但温和的药虽然不伤身,药效却慢,想要病好,最少要七八天。” ??凌画点头,“七八天就七八天。” ??她将来是要孩子的,从现在起,自然要好好调理,不能喝猛药伤身。 ??曾大夫见凌画没意见,转身去给她开药方子。 ??开好药方子后,他将药方子交给琉璃,想要嘱咐凌画两句,又想起没什么好嘱咐的,凌画当年喝了他两年的汤药,对于她来说,喝药跟喝水没什么两样。她不同于宴轻那个娇气鬼,喝个药还怕苦,还要吃蜜枣,还要放糖块,真是再也没有比他更像个小祖宗一样难伺候的,病一回,让他这个大夫都跟着头疼头秃。 ??琉璃拿着药方子去厨房煎药。 ??凌画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。 ??宴轻早上准时起来,见外面还下着雨,他打开窗子,凉凉的雨气扑面而来,他立马又关上了窗子,回身问云落,“她起了吗?” ??昨儿回来的那么晚,今儿能起得来? ??云落摇头,“主子病了。” ??宴轻:“……” ??他就知道,她大晚上冒雨那么折腾,能有什么好? ??他没好气地说,“活该。” ??云落不吭声。 ??宴轻在窗前站了一会儿,“走,看看她去。” ??云落心想,小侯爷嘴里说着活该,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,还是担心主子的。 ??宴轻披了雨披,撑了伞,出了房门,云落打了伞跟在他身后。 ??深秋的雨,一日比一日凉。 ??宴轻问,“她让人给我做厚的衣裳了吗?” ??云落点头,“做了,小侯爷您没往箱子底下翻,底下两层,都是厚的秋裳。” ??宴轻瞥了他一眼,“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?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主子一起喝苦药汤子?” ??云落冤枉,“属下没想起来。” ??您可别病倒,您一病倒,整个府里的人都别想好过,恨不得人人替您喝药。 ??宴轻哼了一声。 ??海棠苑内很安静,不见琉璃身影,宴轻来到屋门口,脚步顿住,问云落,“去看看琉璃哪里去了?” ??云落点头,去找琉璃。 ??宴轻推开房门,进了外间,扫了一眼桌椅,上面干干净净,没有饭菜的味道,也没有碗碟,显然凌画没吃早饭,他在外间站了片刻,抬步来到里屋门口,顿了一下,伸手挑开了帘子,进了里屋。 ??里屋内,帷幔挂起,凌画躺在床上,脸色潮红,呼吸浊重,睡的昏昏沉沉。 ??宴轻来到床前,看了她一会儿,伸出一根手指头戮了戮她的脸。 ??凌画无知无觉。 ??宴轻又用力地戮了戮,凌画皱了一下眉,伸手攥住了他的手,慢慢地睁开了眼睛,看清是宴轻,她软声喊,“哥哥?” ??宴轻想要撤回手,“起来吃饭了。” ??凌画攥着不让他撤,翻了个身,面对床前,眼睛费力地半睁不睁,“哥哥,我好难受啊。” ??宴轻神色一顿,绷着脸说,“活该。” ??凌画嘟起嘴,露出委屈之色。 ??宴轻没好气,“半夜冒雨跑出去,把自己折腾病了,你还委屈上了?” ??凌画攥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处,他刚从外面进来,手冰冰凉凉的,她却觉得搁在自己发烧的脸上,很是舒服,她软着声音骂,“都是温行之那个王八蛋,给我找事儿。” ??否则,她也不至于冒雨跑出去病倒。 ??宴轻看着她,原来是温行之吗?他问,“姓温的又怎么你了?” ??凌画张了张嘴,忽然想起那日她提萧枕,他似乎不爱听,她含糊道,“不想提他。” ??她拉着宴轻的手,“哥哥,你抱抱我好不好?” ??宴轻猛地撤回手,“不好。” ??别仗着自己病了,就想撒娇趁机占便宜。 ??凌画抿起嘴,看着宴轻,眼圈渐渐地红了,不多时,眼里便蓄满了泪水,须臾,噼里啪啦地开始往下掉。 ??宴轻亲眼目睹她掉眼泪的过程,整个人都震惊了。 ??她哭?她竟然哭了?她竟然敢哭! ??是谁说凌家幼女十三岁敲登闻鼓告御状,鲜血染红了御庭司门前的石砖,都没掉一滴眼泪的? ??是谁说,她小小年纪,十分狠辣,雷厉风行整顿江南漕运,一颗颗人头砍的阎王殿里都怕是收不过来那些鬼魂,奈何桥都能挤塌了? ??是谁说,她落宿荒山野岭,住过草棚牛棚,踩着尸山尸海,大刀在她眼前落下,她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? ??是谁说,她长了一副柔弱的面孔,实在是天生了一根硬骨头,老天爷下红雨,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? ??简直是…… ??在他面前的凌画,就没有一处,能对得上传言。 ??他瞪着凌画,语气很凶,“你哭什么哭?” ??他深刻地怀疑,她是不是不是那个传言中的人,是被人掉包了,给换掉了吧?否则平时对她软声软语喊哥哥,对他柔柔弱弱,娇娇气气,如今竟然还哭上了的人,到底是谁? ??凌画不吭声,只管看着他,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。 ??这晶莹的泪水,这么大颗的泪水,宴轻可真是以前没见着过,太后在他面前落泪,都是拿着帕子,不等落下,就擦了,可是她不,她就是一大颗一大颗的,落到枕头边,他看了个清清楚楚,甚至能用手比划出一颗眼泪有多大。 ??宴轻看着看着,忽然没了脾气,生硬地走到床前,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来,就着被子,抱在怀里,绷着脸说,“行了,抱你了,别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