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线

“喂，任伍，你小子也不知道主动打电话问候一下，还等着我联系你，人走茶凉也太现实了吧。”
  在任伍面前，罗冠杰一直占有主动权，即使现在落魄了，他也没自降身价，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任伍吆五喝六。
  “嘘，杰哥，小点声，我这刚开机，你电话一来，我吓得差点关机。”
  任伍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说道，言语之间的紧张气氛，好像也在演谍战戏。
  “你小子在北京又惹什么祸了，怎么吓成这样，连电话都不敢开机？”
  “别提了，不是我不敢开机，是我爸不让，也不让我用手机，说来话长，还是上次个丫头片子闹得。”
  罗冠杰有点印象，上次任伍也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后，出来跟自己提了一嘴，原以为早就处理干净了，谁知道拖泥带水到今天。
  “你小子处处留种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，老子玩了这么多年，圈里有名的口碑好，怎么认识你这么个人渣。”
  “罗老二，你亏不亏心，多少次老子是替你擦屎，你他妈拍拍屁股走了，老子给你善后，你说话可要讲良心的。”
  罗冠杰之所以瞧不上任伍还愿意跟他玩儿，很重要一点就是，这人虽然品味差点，有点小心思，但是大是大非上，还是拎得清的，尤其对自己也算实心实意。其实他在这个圈子里看起来人脉很广，但是关键时刻能为自己两肋插刀的数来数去，也就任伍一个。
  “好了，好了，你就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，不说这些了，我找你有正事儿。”
  “罗老二，我就知道，你他娘的走了就不理我，一给我打电话就是有事儿，说吧，多少？跟你说，我爸现在管我可严了，大部分卡都被他收走了，我身上最后一点救命钱还是挖我妈的小金库，你悠着点，别都给我造没了。”
  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，罗冠杰走了没多久，罗氏集团人员大调整，所有人都知道罗家老爷子退位，罗家老大上来，罗冠杰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？
  任伍之前也想联系罗冠杰，但是他了解罗冠杰，这人这么好面子，自己主动去问候显得有点看热闹不怕乱子大，他在北京没了臭味相投的玩伴，还觉得失意不少，不过，没等他悲伤，这火很快就烧到自己屁股，他泥菩萨过江，自身难保。
  “在你眼里，老子是不是只会花钱？”罗冠杰不满道。
  “嚯，难不成罗总要给我打钱包养我？没发现啊，你对我还有这个心思。”任伍一直爱开玩笑，好久没听见罗冠杰的声音，冷不定一听还有点想的慌。
  “放你妈的屁，不跟你闹了，你这跟蹲监狱似的，长话短说，你家不是开饭店的嘛，你们高端连锁酒店的肉类蔬菜这些食材都是从哪进货啊？”
  任伍家里是开小饭馆起家，后来赶上几波政策红利，他爹任匡毅生财有道，扶摇直上就此把业务做大，一口气开了不少酒楼饭庄，要说罗冠杰找任伍问这方面的问题，也算是问对了人。
  “怎么罗氏集团现在也想来餐饮行业分一杯羹？我跟你说，这行看着门槛低，小商小贩赚的都是辛苦钱，想做大一来需要积累，二来前期投入也很高，如果没有达到预期，这钱就得打水漂。”
  “说什么罗氏集团，我就问你，你们的肉啊菜啊，都从哪买的？”罗冠杰直奔主题。
  “你怎么关心这个，说实话，我也不负责采购招标，这都是严格的审核流程，成为合格供应商是第一步，然后你还要保证你的食材安全，还有新鲜程度，总之这事儿，看着简单，实际来说也不太容易。”
  罗冠杰听完心里一沉，任伍家得酒店主打高端人群，而且都是在繁华的一线城市，或者商业街附近，他也去吃过几次，不能说不好吃，但是相比于价格来说，吃的更是环境还有服务。
  “哎，不跟你绕了，老子也不怕你笑话，老子现在在一个养殖场当一把手，以前就想着混吃等死，结果吧，一合计年纪轻轻也不是那么回事，我这地方交通比较闭塞，而且也没有你家那么高级的酒店，我的猪肉都是我辛辛苦苦上山赶着放养出来的，搁健身房都得是有氧区的大神，可惜，这么好的产品卖的可便宜了，活猪一斤可能还不到三十块。你记得咱俩那次去吃的烤五花，一盘子都三百多，我合计能不能直接找饭店把我的猪肉卖贵点呢？”
  罗冠杰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，他只知道在不想个出路，这养殖场就得倒闭，他又得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到北京看人脸色，以前在哥们儿面前，连打折的衣服都不能穿，现在他放下这些幼稚的虚荣心，如今只要有一分希望，他都想全力以赴。
  “罗老二，我耳朵没坏吧，你说什么？你说你放猪？”
  罗冠杰被对面传来的笑声震得鼓膜生疼，把手机离开耳朵五秒才又放回耳边。
  “笑够了没？”
  罗冠杰虽然已经放弃了面子，但是被人当面取笑，自然不会太愉快，语气也冷了下来，任伍其实没什么坏心眼，只是他完全想象不到，以前那个娇生惯养，非高定不穿的罗冠杰，竟然能放下身段当猪倌，还能漫山遍野的放猪。
  他脑子已经有了画面：全身爱马仕时装模特般的美男，挥舞着lv定制款皮鞭，嘴里叽里咕噜的呼唤着猪群，很像高端奢侈品的宣传片。
  “对不起，杰哥，我真的想不到你怎么放猪，那些猪听话么，会不会拱你？你现在是不是身材更好了，毕竟现在连上班时间都算健身。”
  罗冠杰气的头皮发紧，恨不得马上挂了电话，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
  “这么羡慕，要不你来？”
  “不了，不了，我现在还在家关禁闭呢，行了，你别跟我一般见识，我这阵子都在家憋得长毛了，好不容易遇见个可乐的事就当给我调剂调剂吧，你说的这种猪肉确实很贵，我之前跟我一个哥们儿聊过，你还见过一次，只不过当时你嫌人家买卖太土不乐意搭理人家，他家主要是就是原生态的一些土菜，还有连锁的休闲度假村，对了，我记得他家好像刚开几家分店来着，似乎就在你带的那个地方。”
  说到这儿，罗冠杰马上来了精神，有几次罗冠杰攒的局，任伍带来一个姓宋的，也是搞餐饮的，刚富起来没多久，气质还有消费理念还没跟上，他有点瞧不上人家，对人家爱答不理，早知道有用得上人家的一天，他怎么也不能对人家脸色那么臭。
  “你说那人是不是姓宋，叫什么记不清了，总是直愣愣的看人，跟个二傻子似的那个？”
  “对对对，就是他，不过吧，这哥们也是个人才，他爸最开始就想干个小买卖，他从国外留学回来主张改革，让他家产业一下子做大了，这人其实也不怎么呆，他跟我家有点生意往来，一到谈判桌上，精的跟猴似的，不过，见你那几回是有点露怯，也不知道这哥们是不是不适应，简直换了一个人，不过你放心，他以后绝对是个人物。”
  说到这儿，罗冠杰心里有了底，既然有这现成的关系，他不用白不用，又跟任伍聊了几句。留下姓宋的电话，他才知道这人全面叫宋希声，是西月楼的少东家。
  罗冠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，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要靠自己去做一件事，他反复的观看任伍发给他的那些关于宋希声，还有西月楼的一些资料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，可是临门一脚，他有点害怕。
  他现在好像小朋友第一次离开爸妈去幼儿园，明知道迟早要迈出这一步，还总想出门前有人说点温暖的话。
  他知道不会有，也不可能有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，从小到大，没人相信他，更没有人鼓励过他。
  罗冠杰感觉自己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，他跟索兰图说好，每天抽空去帮胖婶儿照顾一下家里，伤筋动骨一百天，他一早收拾好，就要出门，没想到在门口就遇见一样准备出去的索拉图。
  “哟，挺早啊，我还没吃饭，我这次得去胖婶儿家学做几个菜，要不这阵子得饿死自己。”
  罗冠杰以前觉得自己是个懒大于馋的人，他宁可饿死也不想做饭，但是来到东山，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看清自己，他其实更馋，尤其每次吃到胖婶儿做的饭，他就觉得自己带在这个山沟沟里，也不算太坏，至少他没亏待自己的肚子。
  二人来到胖婶儿家，胖婶儿闲不住，拄着拐正在厨房笨拙的忙碌着，罗冠杰急忙跑上去：
  “胖婶儿，被我抓到了，都说了不让你下来，你怎么还到处乱动，在伤了，你就又得推迟上班。”
  胖婶儿也早就习惯罗冠杰跟自己亲昵，她也是真闲不住，总觉得罗冠杰跟自己儿子差不多，她想着不能去厂里做饭，在家里能给孩子做点吃的心里也舒服。
  “罗总，又吓唬俺，俺已经好多了，这不是还有一条腿呢么？不碍事。”
  “不行，你要是在出点什么情况，我得多久才能吃上你做的饭啊，你快歇着吧，今天你来指导，我来做。”
  案板上已经切好了配菜，都是普通的农家饭菜，罗冠杰准备在胖婶儿家一展厨艺。
  “你会吗？”索兰图非常怀疑罗冠杰的实力，相当质疑的问道。
  “还能比你更糊吗？”罗冠杰还记得上次索兰图做的一盘又一盘得黑炭菜品，要说做的色香味俱全是有点困难，但是比索兰图强，他还是有信心的。
  在胖婶儿看着这俩人，就好像爱斗嘴的兄弟俩，一个赛一个的好看，要是真有这么俩儿子，耳根子都得咧上天。
  “好了，我在旁边看着，罗总上灶，小索帮忙烧火吧。”
  胖婶儿没说完，罗冠杰已经摆好阵势，像模像样的撸胳膊挽袖子，索兰图知道自己厨艺天分不高，直接坐在灶坑边的凳子上。
  罗冠杰信心满满，他是癞□□打立正，准备露上一小手。